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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怀(其二)

               秋怀(其二)
 
                 孟郊
 
  秋月颜色冰,老客志气单。
 
  冷露滴梦破,峭风梳骨寒。
 
  席上印病文,肠中转愁盘。
 
  疑虑无所凭,虚听多无端。
 
  梧桐枯峥嵘,声响如哀弹。
 
  孟郊老年居住洛阳,在河南尹幕中充当下属僚吏,贫病交加,愁苦不堪。《秋怀》就是在洛阳写的一组嗟伤老病穷愁的诗歌,而以这第二首写得最好。在这首诗中,诗人饱含一生的辛酸苦涩,抒写了他晚境的凄凉哀怨,反映出封建制度对人才的摧残和世态人情的冷酷。
 
  诗从秋月写起,既是兴起,也是比喻寄托。古人客居异乡,一轮明月往往是倾吐乡思的旅伴,“无心可猜”的良友。而此刻,诗人却感觉连秋月竟也是脸色冰冷,寒气森森;与月为伴的“老客”──诗人自己,也已一生壮志消磨殆尽,景况极其不堪。“老客”二字包含着他毕生奔波仕途的失意遭遇,而一个“单”字,更透露着人孤势单、客子畏惧的无限感慨。
 
  “冷露”二句,形象突出,语言精警,虚实双关,寓意深长。字面明写住房破陋,寒夜难眠;实际上,诗人是悲泣梦想的破灭,是为一生壮志、人格被消损的种种往事而感到寒心。这是此二句寓意所在。显然,这两句在语言提炼上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如“滴”字,写露喻泣,使诗人抑郁忍悲之情跃然而出;又如“梳”字,写风喻忆,令读者如见诗人转侧痛心之状,都是妥贴而形象的字眼。
 
  “席上”二句写病和愁。“印病文”喻病卧已久,“转愁盘”谓愁思不断。“疑虑”二句,说还是不要作无根据的猜想,也不要听没来由的瞎说,纯是自我解慰,是一种无聊而无奈的摆脱。最后,摄取了一人较有诗意的形象,也是诗人自况的形象:取喻于枯桐。桐木是制琴的美材,显然寄托着诗人苦吟一生而穷困一生的失意的悲哀。
 
  史评孟郊“为诗有理致”,“然思苦奇涩”(《新唐书。孟郊传》)。前人评价孟诗,也多嫌其气度窄,格局小。金代元好问说:“东野(孟郊字)穷愁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诗囚。”(《论诗三十首》)即持这种贬薄态度。其实,并不公允。倒是讥笑孟诗为“寒虫号”的苏轼,说了几句实在话:“我憎孟郊诗,复作孟郊语。饥肠自鸣唤,空壁转饥鼠。诗从肺腑出,出辄愁肺腑。”(《读孟郊诗二首》)孟诗确有狭窄的缺点,但就其抒写穷愁境遇的作品而言,其中有真实动人的成功之作,有其典型意义和艺术特点。这首《秋怀》之二,即其例。
 
                (倪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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