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冬至夜思家
白居易
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
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
第一句叙客中度节,已植“思家”之根。在唐代,冬至是个重要节日,朝廷里放假,民间互赠饮食,穿新衣,贺节,一切和元旦相似,这样一个佳节,在家中和亲人一起欢度,才有意思。如今在邯郸的客店里碰上这个佳节,将怎样过法呢?第二句,就写他在客店里过节。“抱膝”二字,活画出枯坐的神态。“灯前”二字,既烘染环境,又点出“夜”,托出“影”。一个“伴”字,把“身”与“影”联系起来,并赋予“影”以人的感情。只有抱膝枯坐的影子陪伴着抱膝枯坐的身子,其孤寂之感,思家之情,已溢于言表。
三、四两句,正面写“思家”。其感人之处是:他在思家之时想象出来的那幅情景,却是家里人如何想念自己。这个冬至佳节,由于自己离家远行,所以家里人一定也过得很不愉快。当自己抱膝灯前,想念家人,直想到深夜的时候,家里人大约同样还没有睡,坐在灯前,“说着远行人”吧!“说”了些什么呢?这就给读者留下了驰骋想象的广阔天地。每一个享过天伦之乐的人,有过类似经历的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生活体验,想得很多。
宋人范希文在《对床夜语》里说:“白乐天‘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语颇直,不如王建‘家中见月望我归,正是道上思家时’有曲折之意。”这议论并不确切。二者各有独到之处,正不必抑此扬彼。此诗的佳处,正在于以直率而质朴的语言,道出了一种人们常有的生活体验,因而才更显得感情真挚动人。
(霍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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