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同:月亮湾之恋
作者:陈士同
“遥远的天空,有一轮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有一条弯弯的小河,弯弯的小河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村庄......”一曲舒缓的《弯弯的月亮》把人们的视野带入到一个幽僻而安静地躺在贫瘠土地上栖息的小村庄之上。北中国的一个偏远一隅,在中国版图无法寻觅的一个地方生活着一群纯朴而敦厚的人们。尽管落后,但贫瘠的土地养育着一代代人,几千年古老的华夏文明在这里泾流不息,从来没有发生过断裂;尽管现代文明之风无孔不入,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依然固守着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虽有改变,也仅仅是局部的调整,只是进行自我的修复,至于大刀阔斧地革新几乎没有发生的可能。正是这样,在物质极大富庶的当下,这里的人们在享受富裕的同时,骨髓里优良传统的因子始终没有失去活力。
这里没有绵延的群山,没有浩淼的大海,只有高低起伏的丘陵和蜿蜒曲折的潺潺的溪流;这里没有珍稀名贵的花草树木,只有极普通的弯曲似虬龙般的杂树和遍地的野花。由于工商文明的冲击,原本用以维系生命的农耕劳作渐渐被轰隆隆的机器声取代。手脚的解放,让很多人因为赋闲而变得无所适从。因为地处偏僻之地,不可能渴望寸土寸金,但随着现代经济支柱产业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大江南北,余威自然也会波及到这里。草房变瓦房,瓦房变楼房。随着居住位置的节节高升,人们的视野也慢慢发生了改变。不过,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土著居民,尽管有走出去,一试身手的想法,但更多人还是把思想的种子播撒到泥土中。肉体可以天南海北地漂移,但精神的种子始终扎根在故土。只要时机成熟,就可以生根发芽,就可以枝繁叶茂。
一个地方要与时代接轨,要和世界同步,除了要走出去,还要请进来。只有实现内外结合,才能相融共生。因为从井底跳出去,开阔了眼界,活跃了思想,原本陌生的名词开始频繁叩击着尘封的思想之门,原本认为不可思议的现象因为见怪不怪而变得习以为常。这样,在世世代代栖息的广袤土地上,原本只有粗布衣衫穿行的乡间小路,由于势不可当的时代潮流的冲击,也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款识的车子,随之带来的自然是生活习性的变化。不安分是人类的共性,随着外面事物与思想的强势入驻,这里方方面面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渐渐地袅袅的炊烟淡出人们的视野,鸡鸣桑树颠,狗吠深巷中的祥和成为了历史的记忆,仅存的只有人们不分白天黑夜地进行着物质与财富的攫取和积累。鸡鸭遍地跑,牛羊满山坡成为只有在书本上才能看到的图画,取而代之的只有林立高楼间腾挪出的一线浑浊的天空。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他在这个方面投注太多的时间时,自然会弱化对其他方面的关注。因为太热衷于对物质的追逐,人们已无暇顾及自己生存空间发生的退化;因为太执着于对口食的精挑细选,人们对精神的东西已经渐渐失去感觉,变得麻木。
当一切成为自然的时候,“外来民族”因为幌子的诱人而变成土著居民的座上宾。兴办产业,创造劳动就业的机会,提供发家致富的契机等。因为所有的出发点都是戴着为当地人谋福祉的冠冕,所以外来者的一切行为都成为不应该怀疑的高尚和伟大的事情。否则,就是对神圣的亵渎。于是,沉睡已久的稀缺之物慢慢被唤醒,其潜藏的被当地人视作废物的价值渐渐被开发出来。也正是在这种开发的过程中,土著人挥汗如雨,而外来和尚则用一种当地人心甘情愿接受和认可的方式从中赚取他们所要的东西。俗话说:“外来和尚会念经。”因为手段的高明,技术的隐秘,土著人心甘情愿地付出着时间、精力与健康,外来者心安理得地积累着追逐的东西。各取所需,相安无事,其乐融融。当人们各怀心思索取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之时,贫瘠的土地因为长时间超负荷地承受而发出嘶哑的哀嚎,“青山”不再,绿水无踪,蓝天白云也变成一种记忆。房子高了,一日三餐,衣食无忧,可稀奇古怪的疾病却平凡光顾人们的生活,吞噬着人们的身体。不分昼夜赚得的,因为疾病缠身也没有了消费享受的机会。有限固定的蛋糕,因为飙升的物价和其他开支的切割也没有发挥到预想的功效。无论何时,一旦感性被理性取代,狂热被冷静支配,一切最初估定价值的标准会遭到质疑,以前设定的条条框框就会被重新洗牌。乱花渐欲迷人眼,就怕自缘身在最高层。当回归冷静的人们开始冷静客观地审视自己的生活,审视周围发生的改变时,一些原本合理的冠冕的理由和条件都变得荒唐可笑,一切华丽外衣包裹着的却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说着冠冕堂皇的仁义道德的话,干着女娼男盗、鸡鸣狗盗的事情。美丽诱人的肥皂泡一旦曝晒在阳光之下,就没有了遁形藏身的地方。温情脉脉的外衣扯下,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胴体,虽然有碍观瞻,但返璞归真的呈现还是可以博得人们的同情。
作为活在当下的人,我们不得不承认老祖宗留下的警言睿语所蕴含的警世性和预言性。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当旁观者与当局者实现翻转和错位时,如果还以原来的思维定势和惯常的方式处理当下的事务,原有所谓的真实性就变成了欺骗性。而当以谎言作为媒介处理纷纷扰扰的事情的时候,纯正就会变味走样。这时候,体力的较量没有市场,可以上演的就是后宫之争。没有硝烟的战争,却危机四伏,惊心动魄。人是高级别的动物,物质的满足仅仅是维系生存之需,精神的外铄才能真正诠释人之为人的伟大。于是,原本清纯的月亮湾,因为月亮失去了皎洁,河水不再澄澈;原本宁静祥和的月亮湾,因为鸡鸭鹅猪牛羊的销声匿迹,变得嘈杂污浊;原本善良朴实的月亮湾人,由于物化之风的裹挟,开始从理想回到现实。但物是人非,一切不可能回到当初。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星星还是那个星星,山还是那座山,只是由于外力的介入,风清月明变成一种奢望。单向度的人生之旅,让人们再回归初心,更是难于上青天。行走在月亮湾的柏油马路之上,由于双眼被林立高楼遮蔽,一切都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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